【关注】济南驾考市场乱象,看看你经历过吗?
近日，二审判决的广东湛江驾考受贿案受到社会广泛关注，除了湛江市车管所原所长受贿22万元被判刑10年外，办案过程中39名涉案考官主动上缴红包达2100余万元更是触目惊心。
实际上，驾培与驾考的灰色利益链早就引发热议。有专家称，当前的驾校审批制度下，驾培行业根本不能形成充分的市场竞争。济南驾考市场运作机制如何?是否存在无序竞争现象?近日，记者就此进行了采访。（来源：齐鲁周刊）
一个济南学员的路考纪实
4月26日凌晨5点，王琦搭乘一辆出租车，从旅游路某小区上车后赶往玉函路铁路宿舍。6点刚过，搭乘教练车赶往104国道明发路东口驾考练习地。九点钟，王琦一行人到达明发路济南交警道路驾驶考试第一考场，路边有另外四人在等待，这四人均是104国道沿线的村民。此时王琦等人将练习车让出，走进路边一家小饭店。
这是路考前练习的第八天，王琦所在的小店不足20平米，却挤满了来自不同驾校的20名路考练习者，门外更是站满了等待练习的人，“这几天气温回升，去年冬天练习上路时，冻死人”。
“路考就得砸钱和砸时间。”王琦告诉《齐鲁周刊》记者，科目二通关后，为尽快安排上路，她塞给教练600元红包，“送红包是不成文的规矩，不然没人记得为你报名”。在断续练习一冬上路后，王琦进入了路考前集中练习的阶段，“一般路考报名时，教练会提前说明路考前集中练习一周。如没时间则不安排路考，毕竟落考，教练会被扣罚600元。”
“练习期间一天也只能上车练习4圈，加起来最多4个小时。”王琦告诉记者，“每一期考试的学员在16到20人左右，已经可以考试却没有时间参加路考的大有人在，有的学员科目二考完一年后才来参加路考”。
“每天AA制请教练吃午饭，买两包苏烟。”王琦粗略算了下，路考时租考车、来回路费、请教练吃饭、买烟、给教练车加油，约花了1000元。
临考前，大家互相询问是否已给驾考处找了关系。王琦告诉记者，自己又塞给教练600元红包打点关系。下午4点，王琦顺利过关，塞给教练两盒苏烟，在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一本科目四考试宝典，劣质的盗版印刷，16K、20页的薄本，售价10元。
而此时的马路上，仍旧穿梭着几十辆教练车，副驾驶上坐着的教练摇下玻璃窗吞云吐雾，大都在50岁上下。期间有一辆教练车跑得飞快，一位20岁左右的教练大声吵嚷着：“加速加速”，还有脏话骂出口。
“被教练骂哭是经常事。”王琦告诉记者，女学员几乎都被骂过，也经常有被骂的和教练吵架，“那人可能最后还得道歉加送红包，不然会被冰封，没办法参加考试”。
王琦大致算了一下，除却4000元的学车报名费，科目二考试时给教练600元红包打点，科目三报名加路考给教练1200元红包，算上请教练吃饭，加油，买烟，整个学车过程花了约1万元，还不算自己请假扣的工资、打车花费。而王琦打算拿到驾照后，再找个陪驾开车上路，“1小时150元，不然拿到驾照，也不敢开车上路”。
驾考产业链衍生灰色生态
104国道明发路考场周围布满小吃摊。一位卖肉夹馍的大姐说：“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在做小吃摊，而很多小吃摊店主也会招揽驾培生意。”
很显然，看上去收费比正规的驾校低，但后来将学员委托给正规驾校时，还会收取一定的中间费。
一位“上过当”的学员赵民(化名)告诉记者，当初，他看到小广告上说驾培学费3300元，而目前济南正规驾校收费3900元左右。报名后科目一考试时，赵民被通知缴纳710元的体检费给驾校，之后在车管所体检时得知，体检费早就算在3900元的驾培费中，无需再缴纳。
当赵民找联系人退费时，却被告知已被转校。转校后的负责人接受采访时称，对赵民此前的学费一无所知，只负责接下来的驾培与驾考。
实际上，这样的“卖学员”的事件屡见不鲜，就是为了以便宜为噱头，不断后期收费。正规驾校的乱收费现象也一直存在。
面对动辄就收取的“打点”红包，记者通过电话联系到王琦之前的教练贾青云(化名)，他说，教练每月基本工资3000元，在3900元的驾培费里抽取800元提成，用来给练习车加油。至于学员提及的“打点名目”的红包，早就交给驾校了。紧接着贾青云说，“教练怎么会有灰色收入，一个学员不过关，还得扣教练600元”。
之后，记者联系该驾校负责人程力(化名)，他对红包避而不谈，只诉苦驾培成本太高，“现在驾培市场竞争特别激烈，济南市大大小小的驾校约300家。另外，驾考制度改革，考试通关率明显降低，学员学时拉长从而导致运营成本上升，驾校人工成本也大幅上升，学费不够就只能再收费。另外考试后租考试车也得花钱，不过个人自愿。”
这得到了王琦的反驳，“租考试车得另外交钱，根本与红包无关，当时交钱时，教练明确说了要打点”。之后，记者再未打通贾青云和程力的电话。
济南一不愿透露姓名的驾校负责人称，“收红包打点实属正常，对于驾校来说，考试通过率直接影响到经营业绩。合格率达不到，会被停止营业。”
到底驾培和驾考这条利益产业链上，有多少灰色收入?一个实例或可参照：去年河北省石家庄市的一起车管所的调查实录则将“灰色产业链”曝光。该石家庄市车管所第三分所从学员信息录入、预约考试到考试通过，关关“雁过拔毛”，其中前所长刘文胜收受40余所驾校的181万元和20余名干警的105万余元贿赂款。车管所的临时工也大肆收受贿赂，微机录入临时工李丛利用其职务便利，帮助相关驾校学员信息顺利登录、提前预约考试、增加考试指标等，累计收受25家驾校合计贿赂款30余万元。
“此前还有自称驾考管理人员发黑短信给我。”王琦告诉记者，科目二落考后收到一则陌生号码发的短信：科目二800元包顺利通关。通过网上银行转账800元后王琦参加补考，“早上9点考试，8点黑短信联系人让我从三顺达考场的小门进去练了一小时的考试车，考试时此人正是考场指挥人员，他指引我跑完全程。”后来，王琦得知这位联系人是考场的临时工。
驾培和驾考需要“市场化”
驾培行业和驾考的种种乱象屡禁不止，其非议不断通过视频、新闻得以披露。很多业内人士表示，驾培和驾考的畸形与霸道，是由于当前驾校审批制的存在，导致学员要想考取驾照，必须通过驾校。
与此同时，面对日益增多的学车需求，驾校资源的供给却长期处于“压制”状态。有报道称，2012至2014年，济南市驾驶员培训机构的数量从200多户增加到400户，3年仅增加不到5%，而教练车数量从1.69万辆增加到1.78万辆，也仅增长5.3%。
“各地严控驾校数量，学车基学车、考试都得排队，等3个月以上很正常。”济南一驾校办公室负责人告诉记者，“每个教练一年只能带44个学生，而报名的人又这么多，只能排队等。”
如此不对等的供需，让驾培市场的“灰色”利益链有机可乘。复旦大学产业与区域经济研究中心主任范剑勇认为，在现行的驾校审批制度下，驾培行业根本不能形成充分的市场竞争，这意味着所谓市场化经营仍被霸道垄断。
另一种声音则呼吁，应该推进驾考改革，实现个人申请驾照考试制度。北京交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李红昌等人认为，事实上，驾照申请人只要能够通过车管所组织的考试，就应当取得驾驶资格，而未必非要经过驾校的培训，“从根本上打破驾培学校的霸道制度，也能切断灰色收入的来源”。
日前举行的全国公安机关改革办主任座谈会上透出消息，今年内，小型汽车驾驶人自学直考、自主预约考试、异地考试将展开改革试点。据了解，这些试点工作有可能在7月份全面铺开。记者致电济南市车管所等相关单位，其均表示目前未收到开展相关工作的通知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试点工作还未来到济南，相应的乱象又出现了。济南一家驾校负责人告诉记者，去年7月科目三实现电子化考试后，考官收受红包行为大幅减少。但这又滋生了新的利益产业链，“很多济南的考生落考后直接去聊城、泰安等地参加考试，甚至有的驾校一招生，就打出了1.5万过关的宣传语，其实就是输送学生去外地考试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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